4F
醫院或是比較老舊的公寓旅館常常沒有「四樓」。應該是中國人迷信的關係……算起來醫院旅館的房間、床號也常會故意跳過「四」這個數字,不過這種半新不舊的普通大樓竟然也有這種忌諱,還真是第一次見到。
女孩望著沒有「4F」的電梯思索著。既然沒有四樓,那麼應該就是「五樓就是四樓」的意思吧?這棟大樓看起來雖然不舊,但電梯真該好好維修了,怎麼按了老半天五樓的燈才終於亮起來呢。
電梯門一打開,是條燈光明亮的公寓走道。不對,這不對……女孩向外張望著,這裡怎麼看都是普通住宅──明明一樓的告示牌有清楚寫道,四樓是間設計公司,如果是間公司,好歹也該有個招牌才對吧?該不會這裡的人是把三樓當成四樓使用?
電梯門緩緩關上,女孩皺著眉頭按下三樓的鈕。門再度打開依舊沒有自己要找的那間設計公司……這棟大樓到底怎麼著?該不會是自己剛才沒看清楚那個五樓?電梯門關上,五樓的燈再次亮起。
「叮」的一聲五樓的電梯門再度打開。正當女孩想走出去看個仔細時,一個身穿黑色襯衫的男人走進了電梯。男人留著簡單俐落的黑色短髮,清秀的臉龐似乎不過二十來歲年紀,卻戴著付老式的粗框眼鏡。男人在走進電梯的同時撇了女孩一眼,女孩瞬間感到一股莫名的壓迫──
紫色的?女孩疑惑的退了一步,偷瞄著男人清秀的側臉。雖然戴著眼鏡仍可以看出,那隱藏在厚鏡片下並不是東方人常見的黑,而是宛若寶石般艷麗的紫……是虹膜變色片?但哪有人會同時戴著眼鏡跟隱形眼鏡?況且總覺剛才那男人確實在瞪自己……自己明明又沒做什麼,到底為何莫名挨瞪?
電梯門關上。
女孩疑惑的看著身旁沒有任何動作的男人,而男人則是微微瞇起了那雙好看的眼睛,嘖了一聲。
竟然嘖了一聲──!女孩感到一陣無名怒火,就算是個帥哥憑什麼擺那種態度?這電梯可是自己先搭進來的!實在是太沒禮貌了!
「你有什麼事?」男人開口問道。
竟然還是問「你有什麼事?」而不是「小姐請問要去幾樓」?真是莫名其妙,不懂得幫女生按電梯就算了,還管到人家的私事來!
「去四樓,找人。」女孩皺眉回答道。
「找誰?」
你管我找誰──女孩瞪著沒有四樓的電梯鈕,不過還是勉強說道:「找蘇蘭,我表姊。」
「……果然又是蘇蘭。」男人嘆了口氣,而女孩可沒錯過這句機會,立刻瞪大眼睛抬頭仰望著滿臉不耐煩的男人:「你認識蘇蘭姊?」
「認識。」男人點了點頭,注視著開始向上移動的樓層顯示燈光:「你找她做什麼?」
「她……她是我表姊!」同一棟大樓遇上認識蘇蘭姊的人?該不會正巧是同事什麼的……是說剛才誰按了電梯鈕?「據說她的辦公室在這裡的四樓,所以我想來這裡找她!」
「所以你找她做什麼?」男人又詢問了一次。
「就說了我是她表妹啊!」這人真是莫名其妙,到底告不告訴自己那間辦公室怎麼走?「蘇蘭姊好不容易過年回老家一趟,我們好久沒見了!我當然要把握時間和她好好聊聊,帶著她還有阿祥,一起到頂樓──」
「一起到頂樓做什麼?」
「一起到頂樓──」女孩遲疑的停頓了一會兒:「我們感情一直很好很好的,阿祥是我們鄰居的大哥,我們小時候常常玩在一塊兒……」
「一起到頂樓做什麼?」
「一起到頂樓……」女孩的面容扭曲了起來:「阿祥總是說我唱歌很好聽的,所以我們常常一起到空曠的地方唱歌,蘇蘭姊不怎麼唱,所以總是和阿祥一起看著我唱……」
「一起到頂樓做什麼?」
「後來蘇蘭姊考上好大學去別的縣市念書了,阿祥還是誇我唱歌好聽的,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不願意跟我一起去唱歌了……」女孩表情痛苦單手扶著額頭:「他說、雖然我唱得好,但是他只想跟著蘇蘭姊一起……」
「一起到頂樓做什麼?」
「他說他只想跟蘇蘭姊一起……」
好疼……似乎有什麼黏膩的東西滴落並染紅了視線──電梯的樓層顯示開始快速跳動,這電梯到底向上移動多久了?這棟大樓有這麼高嗎?她茫然的望向身旁一身黑的男人,而男人只是面無表情的望著緊閉的電梯門,像跳針的錄音機再次詢問:
「一起到頂樓做什麼?」
「只有蘇蘭姊在阿祥才肯聽我唱歌!才肯正眼好好看著我!只有我一個人是不行的!所以我要帶著蘇蘭姊一起上去──」
終於看清楚了,電梯的鏡子映出自己慘不忍睹的模樣──女孩啞聲嘶吼著,扶著額頭的雙手已染滿黏膩的紅。急速上升的速度感宛若女孩高漲的情緒,日光燈開始閃爍,電梯劇烈晃動著。
男人依舊面無表情,眼瞼微微低垂,深紫色的雙眸只是注視著前方,根本沒落在女孩身上。
為什麼?為什麼就是不看我一眼?阿祥也是,為什麼就是不看我一眼?女孩朝眼前的男子伸出了手,深色的液體順著女孩的手腕滴落。
「蘇蘭並不是你表姊。」男人說道:「別被迷惑了,仔細想想『蘇蘭』是誰?自己又是誰?」
「蘇蘭、蘇蘭是……」女孩停住了動作,疑惑的喃喃:「阿祥是阿祥,但姊姊她……不叫蘇蘭,姊姊她的名字是……」
「妳的名字是?」
「我的名字是……」女孩憤怒扭曲的表情逐漸轉為悲哀:「我、我的名字是……為什麼我記不起來?但是我記得阿祥,我一直一直都好喜歡阿祥,但是阿祥卻總是只看著……」
「妳該離開了。」
男人嘆了口氣,伸手按下電梯鈕。
「叮。」
一樓。
醫院或是比較老舊的公寓旅館常常沒有「四樓」。應該是中國人迷信的關係……算起來醫院旅館的房間、床號也常會故意跳過「四」這個數字,不過這種半新不舊的普通大樓竟然也有這種忌諱,還真是第一次見到。
女孩望著沒有「4F」的電梯思索著。既然沒有四樓,那麼應該就是「五樓就是四樓」的意思吧?這棟大樓看起來雖然不舊,但電梯真該好好維修了,怎麼按了老半天五樓的燈才終於亮起來呢。
電梯門一打開,是條燈光明亮的公寓走道。不對,這不對……女孩向外張望著,這裡怎麼看都是普通住宅──明明一樓的告示牌有清楚寫道,四樓是間設計公司,如果是間公司,好歹也該有個招牌才對吧?該不會這裡的人是把三樓當成四樓使用?
電梯門緩緩關上,女孩皺著眉頭按下三樓的鈕。門再度打開依舊沒有自己要找的那間設計公司……這棟大樓到底怎麼著?該不會是自己剛才沒看清楚那個五樓?電梯門關上,五樓的燈再次亮起。
「叮」的一聲五樓的電梯門再度打開。正當女孩想走出去看個仔細時,一個身穿黑色襯衫的男人走進了電梯。男人留著簡單俐落的黑色短髮,清秀的臉龐似乎不過二十來歲年紀,卻戴著付老式的粗框眼鏡。男人在走進電梯的同時撇了女孩一眼,女孩瞬間感到一股莫名的壓迫──
紫色的?女孩疑惑的退了一步,偷瞄著男人清秀的側臉。雖然戴著眼鏡仍可以看出,那隱藏在厚鏡片下並不是東方人常見的黑,而是宛若寶石般艷麗的紫……是虹膜變色片?但哪有人會同時戴著眼鏡跟隱形眼鏡?況且總覺剛才那男人確實在瞪自己……自己明明又沒做什麼,到底為何莫名挨瞪?
電梯門關上。
女孩疑惑的看著身旁沒有任何動作的男人,而男人則是微微瞇起了那雙好看的眼睛,嘖了一聲。
竟然嘖了一聲──!女孩感到一陣無名怒火,就算是個帥哥憑什麼擺那種態度?這電梯可是自己先搭進來的!實在是太沒禮貌了!
「你有什麼事?」男人開口問道。
竟然還是問「你有什麼事?」而不是「小姐請問要去幾樓」?真是莫名其妙,不懂得幫女生按電梯就算了,還管到人家的私事來!
「去四樓,找人。」女孩皺眉回答道。
「找誰?」
你管我找誰──女孩瞪著沒有四樓的電梯鈕,不過還是勉強說道:「找蘇蘭,我表姊。」
「……果然又是蘇蘭。」男人嘆了口氣,而女孩可沒錯過這句機會,立刻瞪大眼睛抬頭仰望著滿臉不耐煩的男人:「你認識蘇蘭姊?」
「認識。」男人點了點頭,注視著開始向上移動的樓層顯示燈光:「你找她做什麼?」
「她……她是我表姊!」同一棟大樓遇上認識蘇蘭姊的人?該不會正巧是同事什麼的……是說剛才誰按了電梯鈕?「據說她的辦公室在這裡的四樓,所以我想來這裡找她!」
「所以你找她做什麼?」男人又詢問了一次。
「就說了我是她表妹啊!」這人真是莫名其妙,到底告不告訴自己那間辦公室怎麼走?「蘇蘭姊好不容易過年回老家一趟,我們好久沒見了!我當然要把握時間和她好好聊聊,帶著她還有阿祥,一起到頂樓──」
「一起到頂樓做什麼?」
「一起到頂樓──」女孩遲疑的停頓了一會兒:「我們感情一直很好很好的,阿祥是我們鄰居的大哥,我們小時候常常玩在一塊兒……」
「一起到頂樓做什麼?」
「一起到頂樓……」女孩的面容扭曲了起來:「阿祥總是說我唱歌很好聽的,所以我們常常一起到空曠的地方唱歌,蘇蘭姊不怎麼唱,所以總是和阿祥一起看著我唱……」
「一起到頂樓做什麼?」
「後來蘇蘭姊考上好大學去別的縣市念書了,阿祥還是誇我唱歌好聽的,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不願意跟我一起去唱歌了……」女孩表情痛苦單手扶著額頭:「他說、雖然我唱得好,但是他只想跟著蘇蘭姊一起……」
「一起到頂樓做什麼?」
「他說他只想跟蘇蘭姊一起……」
好疼……似乎有什麼黏膩的東西滴落並染紅了視線──電梯的樓層顯示開始快速跳動,這電梯到底向上移動多久了?這棟大樓有這麼高嗎?她茫然的望向身旁一身黑的男人,而男人只是面無表情的望著緊閉的電梯門,像跳針的錄音機再次詢問:
「一起到頂樓做什麼?」
「只有蘇蘭姊在阿祥才肯聽我唱歌!才肯正眼好好看著我!只有我一個人是不行的!所以我要帶著蘇蘭姊一起上去──」
終於看清楚了,電梯的鏡子映出自己慘不忍睹的模樣──女孩啞聲嘶吼著,扶著額頭的雙手已染滿黏膩的紅。急速上升的速度感宛若女孩高漲的情緒,日光燈開始閃爍,電梯劇烈晃動著。
男人依舊面無表情,眼瞼微微低垂,深紫色的雙眸只是注視著前方,根本沒落在女孩身上。
為什麼?為什麼就是不看我一眼?阿祥也是,為什麼就是不看我一眼?女孩朝眼前的男子伸出了手,深色的液體順著女孩的手腕滴落。
「蘇蘭並不是你表姊。」男人說道:「別被迷惑了,仔細想想『蘇蘭』是誰?自己又是誰?」
「蘇蘭、蘇蘭是……」女孩停住了動作,疑惑的喃喃:「阿祥是阿祥,但姊姊她……不叫蘇蘭,姊姊她的名字是……」
「妳的名字是?」
「我的名字是……」女孩憤怒扭曲的表情逐漸轉為悲哀:「我、我的名字是……為什麼我記不起來?但是我記得阿祥,我一直一直都好喜歡阿祥,但是阿祥卻總是只看著……」
「妳該離開了。」
男人嘆了口氣,伸手按下電梯鈕。
「叮。」
一樓。